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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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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淩霜一個人走在回飛來峰的路上,自她與司馬少陵吵了那一架,當然也不算是吵架,真正意義上只是自己在吵而已。她丟下了血紅瑪瑙便離開了,眼下她也的確是後悔了當時的舉動。

如果當時司馬少陵肯稍微解釋一下,岳淩霜估計也沒辦法做得這麽絕。

血紅瑪瑙也還了,休妻這個事也說了,離家出走也幹了,怕也是回不了頭了。

突然有種媳婦受了委屈回娘家的感覺,岳淩霜幾乎快忘了傳聞中飛來峰的變故。

她在路上遇到的唯一一個九宮連環莊的人正在她眼前被追殺,一時間她全身的血液噌得一下上了腦子,直接把那些疑似血靈淵的人當做司馬少陵拔出逝水見一個就殺一個。

那個人她見過,是在紅蓮手下做事的人。在九宮連環莊裏也有如同血靈淵一樣分布在各個地方的眼線,他們稱為暗支,是像影子一樣悄然無息的人。

這個人就是暗支之一。

他身上滿是血汙,看起來是傷痕累累。岳淩霜扶他的時候無論碰到什麽地方他都會嘶一聲,可見他身上幾乎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大....大小姐。”那人看見岳淩霜的樣貌也不禁吃驚,想來也沒人會料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家的盟主千金。

岳淩霜點點頭,簡單看了看他的傷勢。眼下若是小夜在,這些傷對她只是小傷處理,但碰上的是這個不懂醫術的岳淩霜。

想到小夜她便想起司馬少陵,內心不由一陣煩悶,搖搖頭還是不去想頭就不會疼了。

“大小姐...莊主吩咐,您千萬不能回去。”那人氣若游絲,卻勉強自己做起來靠在樹旁,喘著氣道。“飛來峰已經易主,莊主下落不明,您現在回去...是自投羅網...”

“你說什麽!”岳淩霜已經不知自己是怎麽聽他說下去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狂跳,隱隱的不安現在已經演變成巨大的恐懼。

她知道飛來峰出事,但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紅蓮使勾結朝廷和冥道鬼宗的人一同偷襲飛來峰,眼下他們正等著小姐自投羅網。”他喘了口氣,手按在傷口上,但血卻還是不斷湧出。

她瞪大了眼,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來。

一直站在她爹身旁那個如火一樣的女人,那個看著她長大如同她母親一樣的女人,卻背叛了九宮連環莊。

朝廷的人,說的是雲澤和小夜嗎?她認識的雲澤和小夜不會這樣做。

可是這樣想來,她又認識了他們多久呢?

雲澤不過是寥寥幾面,只算相識。而小夜,自從她病好後像是變了個人開始,岳淩霜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小夜。

自己認識他們多少,了解他們多少。

“你說我爹下落不明是什麽意思?”岳淩霜皺眉問道。

那人看來是撐不了多久了,輕聲答道“不知是落在冥道鬼宗還是朝廷手上,無論哪方...都是兇多吉少了。”

“現在飛來峰上還有誰在!”岳淩霜咬牙問道。

“可信之人已無,如今只剩...爪牙...”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岳淩霜站起來也不再問他什麽,眼中帶著堅定而決絕。她想那裏終歸是她的家,無論那裏變成什麽樣子她都要回去。只有回去才能知道她爹去了哪裏。

既然紅蓮叛了,既然那裏已無可信之人,既然世上也沒有她能相信的,那便不信吧。

來來去去,她也只能相信這一柄逝水劍罷了。

回過神來,那人已經死了。

她草草埋了那人,畢竟也是九宮連環莊的人,死也要死得有尊嚴。而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為他保住最後的尊嚴。

突然覺得,她在這世上有些寂寥,眼下竟然已經是無人可信的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踏上回飛來峰的路。即便她註定要死,她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上。

據說當年九宮連環莊所在之處還不在飛來峰上,歷代的莊主直到岳陽才一時興起搬到了這樣山明水秀遺世獨立的地方。而自此,飛來峰上便不是隨意何人都能入內,即便是守門童子的武功也是上乘的。

當初她臨走時,一人一馬一劍瀟灑而去,如今人依舊,物已非。

守門童子已不再是九宮連環莊的人,那些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暗示著在那平靜背後隱藏的血腥和殘暴。就是這些人,毀了飛來峰,毀了九宮連環莊。

孟煙說過,劍由心生,心之所向就是劍之所向,心中平靜則劍氣平靜,心中波瀾則劍氣澎湃。

而眼下,岳淩霜心中的怒火已經完全灼燒了手中的逝水,觸手不再是冰冷如水,長劍被她緊握在手中竟已變得灼熱難耐。

長劍揮出,夾雜著冰冷而又灼熱的雙重劍氣在四周彌漫開,面前的幾個守門童子皆感到五內俱焚,身體被冰冷和火熱兩種感覺夾雜著,好比在水生火熱中煎熬。

而後,岳淩霜直直略過幾人,面無表情與他們擦肩而過。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們便紛紛倒下,面色極為痛苦。

她手執長劍,在所有人眼中猶如玉面修羅般,眼中只剩下木然的殺意。

她看著面前這些陌生的臉,依舊是同樣的地方,是她從小到家走過無數次的路,而如今她卻似乎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而這血腥味的來源卻也許是她那些從小就認識的九宮連環莊的人。

“你們不是要殺我嗎?我現在就在這裏,你們給我動手啊!”

她大喊著,一面揮著劍殺紅了眼。

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兇狠過。在九宮連環莊她是小公主,是被岳陽和紅蓮捧在手心裏的珍寶。她從小沒有娘,但她有整個九宮連環莊對她的寵愛。有時候她不需要動手,就已經有人替她完成。

而如今,她卻真的是想要把這些人全部殺死。

逝水劍似乎聽見了她的恨意,長劍鳴顫,如同虎嘯。

她似乎是愛上了這嗜血的感覺,這種殺人的欲望她第一次嘗試。心裏的恨意漸漸被殺人的快感取代,她已經分不清是為了恨殺人還是為了殺人而恨。

驀地,她執劍的手被人抓住,她的劍無法劈下。她側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司馬少陵竟站在她的身邊,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臉上微微有驚訝的神情。

他的手很冰涼,而她的卻是灼熱無比。

“別讓逝水控制你,清醒一點!”他第一次用這樣厲聲的語氣對她說話,記憶中他總是不鹹不淡的,甚至總是沈默不語。

從司馬少陵的眼睛裏,她看見自己的眼睛是赤紅的。

孟煙說,逝水是不祥之物,妨主,如果不能控制它會反被它控制。

方才那樣的欲望應該就是逝水之中的力量吞噬了她本身的意念,如果司馬少陵沒有出現,她的意念將會完全被逝水劍吞噬。

“宗主在這裏,快跟我走。”他看了看四周,拉著她便走。

此刻她也顧不上再問他什麽,之前一肚子的委屈和責怪如今都已經不算什麽。他能冒著這樣的危險來,她就已經什麽都原諒他了。

有他在,就已經足夠了。

驀地,她感到身後有強大的壓迫感漸漸逼近,下意識她回了頭,但似乎司馬少陵也意識到在他們身後有人在逼近。抓著岳淩霜手腕的手一用力,將岳淩霜拉至前面,自己轉身出拳,正好與那個壓迫感的來源對上。

那人以掌迎司馬少陵的拳,那人穿著玄色長袍,身披墨紅鬥篷,赫然是那在原水曾遇見過的血靈淵的宗主。

司馬少陵與宗主兩股力量相碰,司馬少陵不由後退兩步,眉頭皺起。

岳淩霜知道,縱使有逝水劍在手,她與司馬少陵聯合起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血靈淵的宗主大人。

“想不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他饒有笑意地看著岳淩霜和司馬少陵,他的眼睛看的岳淩霜身上毛骨悚然難受的很。“岳姑娘。”

岳淩霜被司馬少陵護在身後,她看見司馬少陵的右手在微微顫抖。方才與宗主對招定是被宗主的力量給傷到了。

“宗主為何如此咄咄逼人,龍牝珠既在你手上,又何必要趕盡殺絕。”司馬少陵冷冷道。

血靈淵的宗主邪魅一笑,道“我的打算,從不需要別人知道。”

岳淩霜只聽到他話音剛落,卻只在那聲音驟停的一剎那,宗主的身影已經閃到司馬少陵面前。她被司馬少陵擋著,看不見宗主到底做了什麽,但她明顯感覺到司馬少陵向後退了一步靠在她身上。

而在她和司馬少陵之間,被一個血淋淋的手所阻隔。那只手直接穿透了司馬少陵的胸腹,岳淩霜瞪大眼張著嘴後退兩步。

手被抽回的剎那,司馬少陵已經脫了力跪倒在地,岳淩霜卻扔捂著嘴看著那位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宗主大人。他的手仍是紙一樣的白,像是方才穿過司馬少陵身子的手根本不是他的。

回過神來時,她才握緊長劍想上前,但卻被司馬少陵攔住。

岳淩霜只能放下劍跪倒在地上扶住司馬少陵,她知道如果不做些什麽他一定會死,可是她不知道該做什麽。

“你殺不了我,若是動手反而是我殺了你。”血靈淵的宗主冷笑道“若是我殺了你,誰來救你父親,誰來救司馬少陵。”

在岳淩霜的懷中,司馬少陵止不住的湧血,恐懼蔓延在岳淩霜的心理,她手忙腳亂按住司馬少陵的傷口,但終究是於事無補。

司馬少陵握住岳淩霜按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些連在一起的句子現在變成一個一個不連貫的詞。

但是岳淩霜聽懂了,所以她哭了。

我娶了你,就不會休你。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而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話。因為那個傲世稱雄的血靈淵宗主在他剩最後一口氣時用被岳淩霜放在一旁的逝水冰封了他。

岳淩霜驚愕得看著正把逝水劍丟在她面前的玄衣宗主,而那人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面帶笑意。

“我既然可以殺他,也可以救他。他生或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他這麽說著,岳淩霜卻聽的莫名其妙。

“替我做三件事,我便還你一個司馬少陵,還有岳陽,以及一整個九宮連環莊。”他說的很肯定,面上也始終是冷笑,仿佛他料定岳淩霜一定會答應。

岳淩霜的確是答應了,因為她只能選擇相信他。

懷中的人閉著眼,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他。她是他的妻子,卻沒有一日真正走進他的世界裏。如今也只有他這樣,她才能靠近他。

我不會讓你死的,少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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